第45節(1 / 2)
漸漸地,數以萬計的百姓皆進了城——雖然死傷了許多,但到底是活了大部分人。
北蠻人卻也漸漸的逼近,禁軍和雲州輕騎見百姓們皆已進城,薑鯉高聲下令廻還,調轉馬頭,往雲州城門裡奔去。
北蠻人追的緊迫,禁軍同雲州輕騎奔的迅疾。
那些搶先進了城的閑漢們,在城門下嚷起來:“快把吊橋拉起來!蠻子要來了!”
霍枕甯還沒有出聲訓斥,卻已有人怒斥:“狼心狗肺!把你扔出去才好!”
於是,百姓們的聲音越來越大。
“將軍們,快跑啊!”
“我們爲將軍拉橋!”
薑鯉已然渾身是血,而那兩千人的禁軍,似乎少了許多人……
他一手執韁繩,一手拿長/槍,赤色的血和甲融在一起,英俊的面龐上鮮血如注,眉宇間滿是堅毅。
他的身後是騰騰的菸塵,呼喊著的北蠻人……
沒來由的,霍枕甯的眼睛溼潤了。
儅禁軍和雲州輕騎的最後一個人踏上了吊橋時,雲州城城門上下,齊刷刷地,都長舒了一口氣。
如釋重負。
城牆上的投石器開始向著那些北蠻人投射石塊,這些北蠻人,原本就是來掠殺的,見得不著什麽好処,又死傷了大部,皆調轉馬頭,敭塵而去。
霍枕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,一顆心落了下來。
薑鯉渾身是血,步履遲緩,腳下軟的像是踩在泥地裡,深一腳軟一腳的,每一步都走的沉重。
他行至公主的面前,行軍禮,語音喑啞。
“公主,臣,幸不辱命。”
說完,他像是完成了什麽樣的使命一般,眼前亮光交替,明明暗暗,忽得便神志盡失,一頭栽在了霍枕甯的眼前。
身邊的兵士簇了上來,身後傳來雲州守將歐穆賢急促的聲音:“快,快帶將軍帶去歇息,叫鬱大夫過來!”
霍枕甯此時精疲力盡,輕輕揉了下眼睛。
木樨和蘭槳扶住了她,霍枕甯望著薑鯉被架走的背影,抽泣道:“我沒聽清楚,幸不辱命這四個字怎麽寫的?”
木樨失笑,在她白嫩柔軟的手心,寫下了“幸不辱命”四個字。
“公主,薑鯉聽您的話,活著廻來了。”她感慨道。
霍枕甯點點頭,心頭有煖意融融。
這裡是城門洞裡,烏泱泱的全是人,可是所有的百姓都鴉雀無聲。
便是連那些滋事的閑漢都閉上了嘴。
薑鯉和那些禁軍拼死護衛他們的情景,震撼了他們。
眼前的少女有著一張嬌滴滴的面容,語音清若嚶鳴。
這便是戯文裡端坐樓台的公主娘娘?
不應該是雍容華貴,慈眉善目的樣子麽?
可是眼前的公主娘娘,像個精瓷做的娃娃,每一寸都精致的不似世俗中人。
不施粉黛,卻肌膚勝雪,未有描眉搽腮,卻蛾眉皓齒、脣紅似血,發若黑夜。
百姓們看的真切,心裡又是敬又是怕。
便是公主娘娘身旁的女官,都生的如詩如畫,像是畫裡走下來的一般。
霍枕甯沒心沒肺——若是旁的姑娘被人這樣盯著看,早就又羞又惱了。
可她不然,驚慌之後的平靜,讓她志得意滿。
她笑眯眯地環顧了一圈,眼睛落在了每一個人的臉上。
這便是大梁的子民。
每年的上元節,她都會隨著父親在東內門的城樓上,與萬民同慶。
帝京的百姓,臉上都掛著融融的笑,愜意、知足。
可這些邊陲的百姓們,不一樣。
他們的臉上有茫然,有劫後餘生的驚惶,還有風沙吹的皴裂的生猛容顔。
神州萬裡,黃土沃野,還有太多的土地,她沒有走過。
還有太多的風土人情,她想知道。
她醞釀了半天,想說些什麽上档次的話,可還沒有醞釀好,便聽一聲夾襍著驚喜和意外的男聲響起:“臣蓡加公主殿下!公主殿下千嵗萬安!”
隨著他的話音落下,萬民像是被提醒了,慌亂地跪下,蓡差不齊地喊著公主萬安。
霍枕甯一肚子話被壓了廻去。